從林百里恨台大事件,看大學教育的定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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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件源起

2011 年 10 月 26 日,廣達董事長林百里在出席世界設計大會,以「科技與人文交鋒的網路設計︰洞見未來,從文化心出發」為題,對著數百名設計師、學生和學者說:

「當年從香港來台灣台大念電機系,I hate it(我超恨)!台灣教育沒有啟發性,像念聖經一樣,這樣教育方式完全是錯的!」。

「東方社會相對保守、害怕失敗,但在人類演進的過程中,其實需要一些瘋狂的人帶動改變,而這些人常被認為是瘋子」。

「蘋果創辦人賈伯斯是人性工程師,能夠與消費者心靈產生共鳴,勇於擁抱失敗,從中獲得關鍵的創新」。

「我自己就是書沒讀好才會成功」。

「現在的教育,學生只要好好讀書就會及格,讓人無法認同,大學應該教學生創新,不會創新就不及格」。

「未來的領導者將不再是工程師,而是九○年代後出生,只知道行動裝置、社群網路,以雲端技術為主的C世代,林百里強調,現在的行銷必須和過去不同,設計要考慮到使用者的心靈。」

「以美國史丹佛大學和哈佛大學為例,因重視數位人文教育,分別催生谷歌和臉書。反觀台灣科技教育,嚴重抑制年輕人揮灑創意,箝制工程師創新思維,讓工程師多只能就現存科技加以改善。公司企業若要找領導人,千萬別挑工程師,因為會把工作搞砸」。

林百里在演講中呼籲不只大學,所有的教育方式都需要改造。(詳請請見下列文章)

回響與批評

這場演講引發了新聞界密集的報導,也引起了許多人的反感,於是讓教育部忙著澄清,也讓兩黨立委紛紛跳出來指責林百里誤導社會價值觀:

國民黨立委鄭金玲說:「林百里說法是不良示範,難道要學生都不要念書嗎?林百里現在的專業背景也來自台大電機系。

民進黨立委黃偉哲說:「大學沒畢業終究是少數,要求教育部注意林百里發言後的後座力,否則會讓學生認為書讀不好也沒差」。

教育部長吳清基回應:「現在大學的教學師資跟教學法已改變,但林百里所言仍讓全國家長省思,成績並非唯一」、「林百里的成功也要感謝台大」、「社會的確有少數成功特例,但基本上,還是需要專業教育當背景」。

台大教務長蔣丙煌說:「林百里應該是開玩笑的話,林百里畢業四十年,台大早已脫胎換骨,課程和教法很多元」。

台大電機院長李琳山說:「愛之深、責之切,林百里大他四屆,當時系上有博士學位的老師不到五人,沒有系館,實驗設備是日本帝大時代用的;但努力多年後,現在的教學內容不僅與國際接軌,國際競賽台大電機學生表現還贏過麻省理工學院或柏克萊大學」。

事件的背後

雖然林百里演講中批評了教育體制與台大,但二○○二年台大校慶時,林百里卻慷慨捐贈了經費給給台大電機系蓋了「博理館」大樓;並在 2007年獲頒榮譽博士時說:「到台大就讀,才知天有多高;進電機系,才知水有多深」,並感謝台大栽培。

讓我們透過維基百科看看林百里的成長背景:

林百里小時候在上海出生,一歲時正值國共內戰,由父母帶著逃難到香港,在調景嶺貧民窟長大,就讀香港德明中學。據林百里描述,「這個學校只有一幢大樓,而且從樓下走到樓頂,可以從幼稚園念到大學。」

高中畢業後在香港考大學落榜,後來以香港僑生的身份(特種身分學生成績優待)考入台灣大學電機系,並取得學士和碩士學位,與溫世仁是同學,兩人共同設計出台灣第一部電腦,獲時任行政院長的蔣經國頒發的第一屆「青年獎章」,畢業後曾任三愛電子的總工程師、廠長。1993年,林百里先生捐贈台大電機學院建成「博理館」,並贊助館內地下室構築為「博理藝廊」。

1988年與梁次震等人自創廣達電子,1999年成為全球「筆記型電腦」代工龍頭。廣達電腦的關係企業還有廣輝電子、廣明光電等,林百里常笑稱自己是「三廣總督」。

我的想法

我特別注意這則新聞,因為我是一個關心大學教育體制的金門大學資工系助理教授,在看了以上訊息與相關文章之後,我有以下的想法。

賈柏斯在 2005 年史丹佛畢業典禮的演講中,留下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,「Stay Hungry , Stay Foolish」,如果對照林百里所說的:「東方社會相對保守、害怕失敗,但在人類演進的過程中,其實需要一些瘋狂的人帶動改變,而這些人常被認為是瘋子」,我們很容易看出賈柏斯話語的意義,那就是:「不要害怕被人當作是瘋子,一無所有的人,才能不受束縛的進行創新」。

但是我想,如果教育界聽了這些話之後,開始推動各級學校去教「創新」,或者認真執行「創新政策」,那將會是一個大災難。

因為老師們大都是聽話念書的「好」學生,希望這群聽話的人來教大家創新,我想是緣木求魚,而且很可能會「適得其反」!

真正的創新要找的,是那些有想法但卻不太聽話的人,特別是那些認為大學體制不好而休學的人,這些人往往是創新的泉源。

所以我認為要大學去教創新,其實是死路一條!

大學真正應該教的是「既有的重要知識」,然後讓學生有機會站在「巨人的肩膀上」,他們自然會去創新,這點應該不需要沒有創新基因的「老師」去教!

大學與老師應該做的,除了「傳授重要的既有知識」之外,還應該尊重學生多元的發展,創造一個「容易創新的環境」,或者至少努力營造一個「不去打壓創新」的環境,那就算是功德一件了!

我們的社會,需要像「賈柏斯」這樣追求完美與創新的人才,需要像「林百里」這樣的創業家,需要有「創新能力」的人才,也需要有「執行能力」的人才,但同時也需要有「專業技術能力」的工程師,以及有「理論發展與實驗設計」能力的研究者。另外也需要有許許多多願意付出勞力與腦力,競競業業辛苦工作的人們。

我們真正需要的是一個多元的社會,具有多元的價值觀,以及一套可以容納各種人才與想法的教育體制,還有讓這些人才發展的政治經濟體制。如果台灣的民主自由能夠發展出這樣的結構,那台灣的發展將無可限量;但如果還是用「一元化」的評量方式去衡量整個社會,那麼台灣將會困在「多元社會與一元化價值觀」的矛盾當中,不斷的「向下沉淪」。

參考文獻

  1. 蘋果日報:I hate it 林百里:超恨台大電機批沒啟發性「我書沒讀好才會成功」
  2. 林百里「超恨台大」 立委罵翻了
  3. 林百里︰超恨台大電機系
  4. 林百里:维基百科,自由的百科全书
  5. 台大電機之友» (第06期) 系所近況報導 — 系友林百里董事長捐贈博理館
  6. Mr. Jamie 看網路與創投:Stay Hungry, Stay Foolish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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